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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向世界 講述中國——中國當代文學“出海”之路

    發(fā)布時間:2023-05-05 09:43:42 | 來源:光明日報 | 作者:劉月悅 | 責任編輯:秦金月

    英國漢學界著名翻譯家藍詩玲曾指出中國文學在海外的窘迫現(xiàn)狀:在英國劍橋大學城最好的書店,中國的書也只占據(jù)了1米長的書架。不過,近年來,這一境況正在發(fā)生改觀——一批中國優(yōu)秀當代文學作品成功走出國門,在海外產(chǎn)生了不小的反響,成為世界了解中國的重要窗口。

    《狼圖騰》:“它的主題能沖破國界而為全人類所凝望”

    《狼圖騰》是較早成功走向世界的作品。小說首次出版于2004年,一經(jīng)出版就在國內(nèi)引起巨大反響,連續(xù)數(shù)年占據(jù)各大書店銷售榜首。《狼圖騰》的現(xiàn)象級火爆也引起了國外出版商們的注意。當時正值北京奧運會前夕,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于中國。多家外國出版社爭相購買《狼圖騰》版權(quán),最后以十萬美元預(yù)付款和10%的版稅花落世界知名出版商企鵝集團。該集團CEO田培表示,“企鵝集團一直在尋找一部既有中國文化特點、又有美妙故事的小說作品,獻給那些熱愛中國的外國讀者”。

    《狼圖騰》英文版Wolf Totem的首發(fā)式于2008年3月13日在北京故宮舉行。由于英文版反響熱烈,又先后被譯成德語、法語、意大利語等30多個語種,覆蓋全球110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僅企鵝集團一家,就出版了四種不同版式的英文版本,足見《狼圖騰》在海外的受歡迎程度。2009年8月底,著名導(dǎo)演讓·雅克·阿諾宣布拍攝《狼圖騰》電影,電影在法國公映當天,以8萬觀眾數(shù)量在16部電影中排在首位,甚至戰(zhàn)勝了當時剛剛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的《鳥人》。

    《狼圖騰》的成功“出海”,首先歸功于它獨特的題材和奇特的故事。這是一部由大大小小的關(guān)于狼的故事編織而成的草原傳奇。小說非常罕見地以狼這樣一種以兇狠、野性著稱的野生動物作為主角,作者姜戎“鉆過狼洞,掏過狼崽,養(yǎng)過小狼,與狼戰(zhàn)斗過,也與狼纏綿過”,特殊的經(jīng)歷為《狼圖騰》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豐富鮮活的素材。作者通過幾十次驚心動魄的人狼戰(zhàn)爭,通過人與狼之間斗智斗勇的經(jīng)過,通過主人公陳陣鉆狼洞、掏狼崽、撫育小狼的經(jīng)歷,寫出了草原上的牧民們幾千年來與狼“相愛相殺”、沖突與依戀并存的情感。草原不僅僅是小說發(fā)生的背景,也是小說中的“第二主角”。作者既寫到了草原生活的野性和殘忍,那些幾乎不曾間斷的蚊災(zāi)、鼠災(zāi)、黃災(zāi)、白災(zāi);也寫到了草原的遼闊和美麗,那些風吹草低的美景、飛過天際的天鵝野鴨。這些故事和景象,構(gòu)成了居住在城市里的現(xiàn)代人所不能想象的一種奇異景觀,一種粗豪有力的文化和文明,在震驚之余,有著令人心顫的魅力。

    除了滿足讀者的好奇心,《狼圖騰》能夠在世界范圍內(nèi)獲得廣泛認可,更重要的是其背后全人類共通的思考。如同中國讀者可以為杰克·倫敦的《野性的呼喚》所震撼一樣,以動物為主角的小說更容易穿透文明、文化的隔閡,直抵人心深處,激發(fā)起人類最本真的情感共鳴。《狼圖騰》的策劃編輯、著名出版人安波舜將《狼圖騰》的“人類化意義”總結(jié)為全人類對生態(tài)危機的恐懼和重視、農(nóng)耕文化與游牧文化沖突的普遍歷史嬗變等。因此,早在《狼圖騰》出版之前,他就認定“它的主題能沖破國界而為全人類所凝望”。小說所展現(xiàn)的生態(tài)意識尤其引起了廣泛關(guān)注。2007年,《狼圖騰》英譯本獲得首屆旨在“放大亞洲作家在英語世界中的音量”的曼氏亞洲文學獎,曼獎評委會的頒獎詞寫道:“這篇獨具匠心的創(chuàng)作對牧民與屯墾者、動物與人類、自然與文化等錯綜復(fù)雜的相互關(guān)系有深切的體悟。”《狼圖騰》的書評甚至還登上了著名的美國自然科普雜志《國家地理》。

    為了讓小說的故事更加精彩、主題更加突出,譯者葛浩文采取了比較特別的翻譯策略。葛浩文被漢學家夏志清譽為“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之首席翻譯家”,翻譯過賈平凹、阿來等中國作家的幾十部作品。《狼圖騰》在國內(nèi)出版時,最受爭議的問題之一就是小說中摻雜了太多的議論。不僅敘述中常常出現(xiàn)大段的議論性文字,結(jié)尾處更有5萬字篇幅的“理性探掘”,引用大量史料和社會學材料、理論進行國民性探討。作者的這些論述,從形式到內(nèi)容都引起了極大的爭議,甚至不乏激烈的批評。葛浩文在經(jīng)作者同意的情況下,大量刪減了小說中的議論性文字,“理性探掘”更是被刪減了絕大部分。葛浩文的這一做法,一方面是考慮到中文版已經(jīng)引起的爭議,另一方面也是從英譯本讀者的角度考慮。姜戎本身是社會學學者,小說中的議論性內(nèi)容近乎社會學的考證和研究。英文讀者對中國的文化、歷史所知有限,這些內(nèi)容既不符合一般讀者對一部小說的閱讀期待,還會增加閱讀的壁壘和障礙。葛浩文的改譯,使得小說更加流暢、更容易被外國讀者接受,助力了《狼圖騰》在海外的成功傳播。

    《解密》:“借大船出海”

    麥家以《解密》《暗算》《風聲》等諜戰(zhàn)系列作品為國內(nèi)讀者所熟知,特別是《暗算》《風聲》等作品相繼被影視化改編后,麥家成了“國民度”最高的當代作家之一。不過,麥家在國際圖書市場上的走紅卻是出人意料的。

    2014年,麥家長篇小說《解密》英譯本Decoded在英語世界出版。這本以天才諜報人員容金珍傳奇一生為主要內(nèi)容的小說是麥家諜戰(zhàn)系列作品的代表作之一。英譯本問世后,小說又迅速被翻譯成西班牙語、俄語、法語、德語、意大利語等三十三種語言,一夜之間成為國際性的暢銷小說,在美國亞馬遜銷售榜單上一度達到世界文學排行榜第十七位。《華爾街日報》撰文稱“一位中國小說家走向全球”。

    在《解密》的扉頁上,麥家用博爾赫斯《神曲》中的話作為題記:“所謂偶然,不過是我們對復(fù)雜命運機器的無知罷了。”而《解密》的翻譯,恰恰是因為一次“偶然”。2010年,在韓國首爾國立大學任教的英國籍古漢語學者米歐敏到上海參觀世博會。返程時,回韓國的飛機一再晚點,她在機場書店里隨手買了麥家的《暗算》和《解密》打發(fā)時間,沒想到卻一下被吸引住了。為了將《解密》分享給她的爺爺——一位曾在二戰(zhàn)期間從事密碼破譯工作的情報專家,她陸陸續(xù)續(xù)翻譯了八萬字。而后,她將這部分譯稿交給了她的大學同學、新生代的漢學家和翻譯家藍詩玲,得到了后者的積極反饋并將其推薦給了企鵝集團。更加“幸運”的是,這家國際出版巨頭對《解密》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熱情,不但購買了英文版權(quán),還將它收入了以入選標準嚴苛著稱的“企鵝經(jīng)典文庫”——在此之前,入選的中國作家僅有魯迅、錢鍾書和張愛玲。“企鵝經(jīng)典文庫”的品牌效應(yīng)一舉奠定了《解密》在海外出版界的地位,美國版權(quán)被有著“諾貝爾文學獎御用出版社”之名的美國FSG出版公司買走,西班牙語版本則被西語世界第一大出版社行星出版集團簽下。

    買下版權(quán)后,幾家大出版社憑借積蘊多年的運作經(jīng)驗和影響力,為《解密》打造了全方位立體式的宣傳和銷售策略。2013年,F(xiàn)SG出版公司在簽下美國版權(quán)后,花費數(shù)十萬美元為《解密》量身定制了一部預(yù)告片,拍攝團隊從紐約飛到杭州,和麥家共度了一個星期。2014年6月,《解密》的西班牙語版甫一出版,行星出版集團就將“誰是麥家?你不可不讀的世界上最成功的作家”的宣傳語印在了18條公交線路的公交車上,穿梭在西班牙首都馬德里的街頭。隨后,又為麥家安排了為期近一個月的西語國家之行,接受了上百家當?shù)孛襟w的采訪。《解密》獲得巨大成功之后,出版商們也繼續(xù)跟進,不斷提升麥家的熱度。2016年春天,應(yīng)歐洲最大的讀書節(jié)“萊比錫讀書節(jié)”和丹麥“霍森斯作家節(jié)”邀請,麥家做了20天的巡回宣傳。2018年10月9日晚,全球最大的書展法蘭克福書展在開幕當天舉辦“麥家之夜”,作為開幕式當天首場熱點活動,重磅發(fā)布麥家的第三部長篇小說《風聲》的國際版權(quán)。這是法蘭克福書展上第一次舉辦中國作家個人主題活動,吸引了20多個國家的近百位出版人。

    在幾大外國出版社持續(xù)多年的努力下,麥家的國際知名度和影響力日益擴大。繼《解密》之后,《暗算》也被收入“企鵝經(jīng)典文庫”。如今,相繼有《解密》《暗算》《風聲》等多部麥家作品被翻譯成33個語種,在100多個國家出版,至少400多家海外媒體作了正面報道。麥家本人對國際大型出版商的實力感受頗深,他在采訪中曾多次提及:“他們有資源、有經(jīng)驗、有號召力。所以可能的話,中國作家今后走出去應(yīng)該盡量‘借大船出海’”。

    《解密》的火爆,除了“人和”,還有“天時”。2013年6月,恰逢“棱鏡門”事件影響全球。美國國家安全局涉及數(shù)百萬人私人數(shù)據(jù)的“棱鏡監(jiān)聽項目”被斯諾登公之于眾。《解密》此時亮相世界文壇,剛好“蹭”上了這個熱點。如同《紐約時報》評論所指出的那樣:“斯諾登事件爆發(fā)后,美國情報部門對全世界大規(guī)模實施監(jiān)聽、偵聽這一聳人聽聞的事件被公之于眾,人們對麥家的作品頓時又有了新的認識和感受,其現(xiàn)實意義不容置疑。”

    麥家在總結(jié)自己“走出去”的成功時,常常說“不過是運氣罷了”,但他也坦陳,運氣來自底氣。麥家的“底氣”首先是精彩的故事。他以《解密》《暗算》為代表的諜戰(zhàn)系列小說,借鑒了西方最受歡迎的通俗小說類型之一——懸疑小說的寫作手法。懸疑小說以破案為核心,吸引讀者進入與作者爭先恐后的智力競賽當中,從而達到精神的放松和愉悅。諜戰(zhàn)與破案具有很高的相似性——隱秘的故事、危險的環(huán)境、嚴密的推理、緊張的節(jié)奏,讀者在閱讀中能夠產(chǎn)生強烈的智性快感。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在好看的故事外殼下,麥家的小說也不乏讓讀者深思的東西——他故事里的天才們,可以破譯世界上最復(fù)雜最難的密碼,卻無法“解密”自己的命運,被不可知的命運“暗算”著。人性、命運,這些終極命題不只屬于中國,也屬于全人類。

    《三體》:“本書的英文翻譯不可思議地好,流暢得如同我想象中的中文原著一樣”

    近年來在海外影響最大的中國小說作品,莫過于劉慈欣創(chuàng)作的科幻系列小說《三體》。2014年11月,《三體》系列第一部《三體》的英譯本The Three-body Problem由美國Tor Books出版社出版,在科幻界引起強烈反響,獲得眾多獎項提名并最終問鼎有“科幻界的諾貝爾獎”之稱的雨果獎最佳長篇小說獎。雨果獎由當年度的世界科幻年會正式會員及支持會員每人一票票選出來,在最終頒獎前要經(jīng)過五輪篩選。五輪投票中,《三體》始終位居第一,毫無爭議地最終問鼎,足見其在世界科幻迷心中的地位。

    獲得雨果獎之后,《三體》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成為現(xiàn)象級暢銷書。以美國為例,美國是科幻大國,書店里以本土作家的科幻創(chuàng)作為主,以前幾乎看不到中國科幻作品的身影。但《三體》獲獎后,它及同系列譯本立馬被放置在書店的顯著位置,與當時全世界最熱門的奇幻小說——喬治·R·R·馬丁的《冰與火之歌》系列比鄰而居。《三體》的粉絲中也不乏政商名流,美國前總統(tǒng)奧巴馬在采訪中曾經(jīng)玩笑道,“比起這本書的內(nèi)容,我平常與國會的爭執(zhí)就顯得十分微不足道,畢竟我并不需要擔心外星人的侵略”。Facebook創(chuàng)始人扎克·伯格在他的個人主頁上寫道“我真的熱愛著并且強烈地推薦《三體》,并且在今年年終之前我要盡量讀完第二部《黑暗森林》”。名人效應(yīng)也無疑促進了《三體》的銷售,前述奧巴馬的采訪一出,《三體》英文版在美國亞馬遜圖書總銷量排行榜中一度躍居至第34位。

    《三體》英譯本的巨大成功,與其譯者劉宇昆有著非常重要的關(guān)系。劉慈欣在雨果獎頒獎典禮的致辭中說道:“劉宇昆以對東西方文化的廣博了解,做了大量勤奮和認真的工作,為這本書做出了近乎完美的英文翻譯。作為一名非英語的科幻作家,能遇到他是我最大的幸運。”

    劉慈欣此言并非客套。科幻文學的翻譯與其他類型的文學作品不同,除需要對兩種語言的熟練掌握、對兩國文化的深刻了解,還需要對科幻作品中涉及的相關(guān)科學理論有較好的理解,這就要求譯者具有相當程度的科學素養(yǎng)和科幻思維。劉宇昆本身就是西方科幻圈非常有名的華人作家。2012年,他曾憑借《手中紙,心中愛》同時獲得星云獎與雨果獎的最佳短篇小說獎,成為第一位同時獲得雙獎的華裔作家,由他來翻譯《三體》,相當程度上保證了翻譯的專業(yè)性和文學性。為了翻譯《三體》,劉宇昆做了大量艱苦的工作。他曾談道:“為了保證我能夠使這本書的科技元素讓專業(yè)人員看起來合理,也為了使它讓一般的讀者讀起來更流利,我必須重新進行書中的計算,查閱科學文獻原件,咨詢相關(guān)科學家來決定該使用何種術(shù)語來保證不損害原文的敘事力量。”《三體》中有眾多的新造詞,這本應(yīng)是翻譯中的難點,但劉宇昆令人嘆服地把他們變成了“亮點”。比如《三體》中的重要概念“智子”,劉宇昆將之譯作“Sophon”,這個詞由soph-(古希臘語中智慧的意思,英文中的常見詞根)和proton(質(zhì)子)組合而成,既簡練又精妙。類似這樣的翻譯在《三體》中俯拾皆是,用詞并不艱深,但非常地道。美國亞馬遜上不少評論盛贊小說翻譯水平一流,有讀者稱“本書的英文翻譯不可思議地好,流暢得如同我想象中的中文原著一樣”。

    劉宇昆提供給《三體》的還不僅僅是優(yōu)秀的翻譯。憑著多年在美國科幻界積累的人脈及對中國科幻文學的了解,在完成翻譯后,他力邀多位美國科幻界“大牛”為《三體》撰寫書評,并刊登在《華盛頓郵報》《紐約時報》等美國知名媒體上,為《三體》登陸美國打開了大門。

    “是國家的強大在幫助中國文學走向世界”

    向世界講好中國故事,是讓世界減少誤解、正確看待中國的最友好的方式之一,也是發(fā)揮中國文化資源優(yōu)勢、構(gòu)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的重要舉措。可以看到,盡管每個成功“走出去”的中國文學作品都有自己獨特的故事,但也有著非常明確的共性。把握好這些共性,就能把“暢銷”變成“常銷”,把“偶然”變成“必然”,讓“可信、可愛、可敬的中國形象”為更多人所了解和接受。

    第一是好看的故事。在文學場內(nèi)部,文學性常常是衡量作品的第一準則,但對大多數(shù)非專業(yè)讀者來說,“好看”則是評價一個作品的首要條件。對外國讀者而言,因為有著文化的隔閡、語言的屏障,更需要故事的精彩和流暢作為“誘餌”。企鵝集團北京公司總經(jīng)理周海倫在談到《狼圖騰》的成功時提道:“過去企鵝曾引進過一些作家的作品,但銷量一般。原因在于西方主流市場的讀者對中國文化的理解有困難,對作品講述的故事并不是太理解。而這本書不同,既蘊涵了較為深刻的道理,同時又具備很強的故事性,修養(yǎng)深的讀者能剝出層層含義,而一般讀者光看故事,也能感到精彩。”

    第二是可以為全人類所認可的共同價值。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些作品的成功雖然都始于故事,但并沒有止于故事。《解密》關(guān)于天才和命運的探討是人類始終思考的終極命題;《狼圖騰》所展示的生態(tài)危機是全人類共同面對的難題;《三體》則是通過科幻的方式探索人性和人類的未來命運。世界之大,文化之間的差異是必然存在的,但在差異性之上,仍然有著共通性的情感、思考,這是超越語言和文化的“共同語言”,也是文學、文化交流的基礎(chǔ)。

    第三是用“中國式”的答案回答“世界性”問題。如果說,精彩的故事、共同的價值,是讓外國讀者能夠接受中國作品的“同”,那么中國性,則是讓外國讀者為之著迷的“異”。《三體》有著中國作為“基建大國”特有的工程思維,多次榮獲雨果獎的本·波維(Ben Bove)評論稱,“劉慈欣為讀者帶來了深刻的中國歷史和未來。正是這種新的話語成就了《三體》的卓越”。《解密》的“中國性”也是眾多讀者和評論家所津津樂道的話題,許多評論都提到,它既在創(chuàng)作手法上繼承了中國古典小說的傳統(tǒng),也在內(nèi)涵上呈現(xiàn)一種中國式的英雄主義精神。

    第四,能夠成功“走出去”并真正在海外產(chǎn)生影響的作品,不僅是作品本身過硬,也是優(yōu)秀的譯者、專業(yè)的代理人、成熟的出版銷售渠道共同努力的結(jié)果。翻譯不僅僅是一種語言到另一種語言的轉(zhuǎn)換,更是跨文化交流傳播的過程,涉及傳播者、信息、媒介、接受者、效果等多種要素,《解密》的成功在這一點上最有代表性。麥家曾將自己“出海”的成功總結(jié)為“恰逢其會”——寫了一個好故事,碰到了一個好翻譯,“搭上”著名出版社,世界正急需了解中國。《解密》的“運氣”也許難以復(fù)制,但《解密》的經(jīng)驗卻值得借鑒。

    此外,還應(yīng)當看到的是,某一作品走出去的個案背后,是其所屬文學類型的高度發(fā)展。中國科幻小說近年來發(fā)展迅速,陳楸帆的《荒潮》等作品為中國科幻文學邁向世界第一梯隊做出了貢獻。曾獲得過雨果獎、星云獎等諸多世界級大獎的科幻大師邁克爾·斯萬維克專門為《三體》獲得雨果獎給中國科幻界寫了一封公開信,信中除了對劉慈欣的誠摯祝賀,更表達了看到中國科幻界崛起的喜悅之情。他在信中寫道:“大約七年前,我為《科幻世界》的專欄寫了一篇介紹雨果獎的文章……在文章的結(jié)尾,我指出中國作家完全有可能獲得雨果獎……但那時我認為這可能會在十幾年后才發(fā)生”,“在認可劉慈欣的成就的前提下,我們還要認識到,沒有任何一本書是在完全的孤立之中寫的……所以這項獎應(yīng)該部分地歸功于每位使得科幻在中國成為文學的一種受人尊敬的形式的人”。

    除了科幻,兒童文學也是一個典型。2016年,曹文軒斬獲兒童文學界的最高榮譽國際安徒生獎,成為首位獲此殊榮的中國作家。曹文軒獲獎的背后,其實是中國兒童文學的發(fā)展,除了曹文軒的作品,陳佳同的《白狐迪拉與月亮石》、李健的《小老鼠與金種子》、格日勒其木格·黑鶴的《鄂溫克的駝鹿》等作品也相繼“出海”并引起反響。曹文軒曾在獲獎后談道:“我獲獎的意義在于為中國兒童文學做出了一次價值判斷,那就是中國兒童文學的水平就是世界水平。其實,15或16年前,我們就已達到這樣的水平。”

    回顧中國文學走出去的歷程,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近年來,“出海之路”越來越順暢了。中國文學走出去,背后是一個強大的中國。隨著中國在人類命運共同體中發(fā)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世界亟須了解中國,而文學是了解一個國家最為重要也最為便捷的途徑之一。熱愛中國、關(guān)心中國的外國讀者越來越多,這就為中國文學走出去提供了土壤。有了讀者,出版商就有動力去關(guān)注和挖掘中國作品,而走出去的中國作品越多,就越容易形成集群效應(yīng),讀者群也就更加穩(wěn)固。正如麥家所說,“是國家的強大在幫助中國文學走向世界。今天的中國在世界任何角落都有它的聲音、腳印、影響力,它強大到已經(jīng)無人敢忽視,世人都想了解它,而文學作為認知一個國家和民族最便捷的途徑,便迎來了‘紅運’,贏得了矚目。”

    (光明日報作者:劉月悅,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文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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